《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2,了解人类自身
印象深刻的是佛教有关快乐的论述,佛教认为,快乐既不是主观感受到愉悦,也不是主观觉得生命有意义,反而是在于放下追求主观感受这件事。
第十一章帝国的愿景
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山城努曼西亚(Numantia),住着当地的凯尔特人,而他们竟敢摆脱古罗马的控制。当时,古罗马已经是整个地中海区域不容置疑的霸主,打倒了马其顿和塞琉古(Seleucid)帝国,征服了骄傲的希腊城邦,还一把火让迦太基城成了废墟。努曼西亚什么都没有,只有对自由的热爱,以及一片荒凉的家园。然而,他们却让古罗马各个军团再三遭到挫败,古罗马军只能或者投降,或者带着耻辱撤退。后来,努曼西亚成了西班牙独立和勇气的象征。
帝国是一种政治秩序,有两项重要特征。第一,帝国必须统治着许多不同的民族,各自拥有不同的文化认同和独立的领土。第二,帝国的特征是疆域可以灵活调整,而且可以几乎无限扩张。帝国不需要改变基本架构和认同,就能够纳入更多其他国家和领土。要特别强调,帝国的定义就只在于文化多元性和疆界灵活性两项。雅典和阿兹特克都降服了几十甚至数百个不同的政体帝国。帝国正是造成民族多样性大幅减少的主因之一。帝国就像一台压路机,将许多民族独特的多样性逐渐夯平(例如努曼西亚人),整合制造出他们更大的新群体。
由萨尔贡大帝所建立的阿卡德帝国(约公元前2250年)是我们最早有确切数据的帝国。居鲁士的帝国思想展现的是包容,而且无所不包,认为整个世界基本上为一体,同样一套原则可以适用于所有时间地点,而且所有人类应互相负责。蒙古帝国文化几乎就是中国的翻版。
阿拉伯帝国也有类似的过程。阿拉伯帝国公元7世纪中叶成立的时候阶层分明,上层是执政的阿拉伯–穆斯林精英,下层被压制的则是埃及人、叙利亚人、伊朗人和柏柏尔人,都既非阿拉伯人,也非穆斯林。于是,许多帝国的属民慢慢地改信伊斯兰教,讲着阿拉伯语,也接受了混合的帝国文化。阿拉伯帝国计划最成功的地方,在于它所创造出的帝国文化深受非阿拉伯人的全心爱戴。历史就是无法简单分成好人和坏人两种。
第十二章 宗教的法则
我们今天常认为宗教造成的是歧视、争端、分裂。但在金钱和帝国之外,宗教正是第三种让人类统一的力量。有了宗教之后,就能说法律并不只是人类自己的设计和想象,而是来自一种绝对的神圣最高权柄。我们可以说宗教是“一种人类规范及价值观的系统,建立在超人类的秩序之上”。这里有两大基本要素:(1)宗教认为世界有一种超人类的秩序,而且并非出于人类的想象或是协议。(2)以这种超人类的秩序为基础,宗教会发展出它认为具有约束力的规范和价值观。据我们所知,要到了公元前1000年间,才开始出现具备普世和推广特质的宗教。这可以说是史上最重要的革命之一,对于人类的统一有重大贡献,绝不亚于帝国或金钱。
真正让多神论与一神论不同的观点,在于多神论认为主宰世界的最高权力不带有任何私心或偏见,因此对于人类各种世俗的欲望、担心和忧虑毫不在意。因此,要向这个最高权力祈求战争胜利、健康或下雨,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因为从他全知全观的角度来说,某个王国的战争输赢、某个城市的兴衰胜败,又或是某个人的生老病死,根本不构成任何差别。希腊人不会浪费祭品去祭拜命运女神,而印度教徒也并未兴建寺庙来祭拜阿特曼。要接近这个宇宙至高的权力,就代表要放下所有的欲望、接受福祸共存的事实,坦然面对失败、贫穷、疾病和死亡。
从多神教的概念向外推导,结果就是影响深远的宗教宽容。一方面,多神教徒相信有一个至高无上、完全无私的神灵;但另一方面,多神教徒也相信有许多各有领域、心有偏见的神灵,所以对于某个神的信徒来说,很容易能相信有其他神灵存在,而且也相信其他神灵同样神通广大。多神论本质上就属于开明,很少迫害异教徒。
但仅仅对信仰的诠释有些许差异,就引发基督徒自相残杀,死亡人数达到数百万。最后在16、17世纪间,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彼此杀红了眼,造成几十万人丧命。572年8月23日,强调个人善行的法国天主教徒,袭击了强调上帝之爱的法国新教徒。这场攻击称为圣巴塞洛缪节大屠杀,短短24小时间,就有5000到10000个新教徒遭到屠杀。
基督教一开始只是犹太教的一个神秘教派,该教派信徒想说服犹太人,拿撒勒人耶稣就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弥赛亚。这个教派最早的领导者之一是来自大数(Tarsus)的保罗,他认为宇宙的至高神有私心偏见,对人类并非漠不关心,而且他甚至还化为肉身,为了人类的救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种事不该只有犹太人知道,而应该让全人类都了解。于是,就有必要将关于耶稣的好事(也就是“福音”)传到世界各地。保罗的这个想法开枝散叶,基督徒开始组织起了对所有人类的传教活动。而在一场史上最意想不到的转折下,这个犹太教的神秘教派接掌了强大的古罗马帝国。
一神论宗教大张旗鼓把其他神祇从大门赶了出去,但又从旁边的小窗把他们迎了回来。二元论认为,整个宇宙就是这两股力量的战场,世间种种就是两方斗争的体现【长见识】。到现在,只剩下印度和中东还有少数人信奉着二元论的宗教。
另一个关键的二元论概念,就是认为身体和灵魂、物质和精神是有清楚区隔的。诺斯替教和摩尼教认为,善神创造了精神和灵魂,而恶神创造了物质和身体。此外,如果相信有天堂(善神的国度)和地狱(恶神的国度),这也是一种二元论的概念。从历史上来看,一神论就像是个万花筒,承继了一神论、二元论、多神论和泛神论,收纳在同一个神圣论述之下。结果就是,基督徒大致上是信奉一神论的上帝,相信二元论的魔鬼,崇拜多神论的圣人,还相信泛神论的鬼魂。像这样同时有着不同甚至矛盾的思想,而又结合各种不同来源的仪式和做法,宗教学上有一个特别的名称:综摄。很有可能,综摄才是全球最大的单一宗教。
释迦牟尼认为,人遇到事情通常就会产生欲念,而欲念总是会造成不满。释迦牟尼找到一种方法可以跳出这种恶性循环。在事物带来快乐或痛苦的时候,重点是要看清事物的本质,而不是着重在它带来的感受,于是就能不再为此所困。虽然感受悲伤,但不要希望悲伤结束,于是虽然仍有悲伤,也能不再为此而困。即使仍然悲伤,也是一种丰硕的经验。虽然感受快乐,但不要希望快乐继续,于是虽然仍有快乐,也能不失去心中的平静。
至于人文主义宗教,重点就是对人的崇拜。今天最重要的人文主义学派就是自由人文主义,它认为人性就在于每个个人的自我特质。人文主义的另一个重要教派就是社会人文主义。社会主义者认为所谓“人性”是个集体而非个人的概念。因此,他们认为神圣的不是每个个人心中的声音,而是由所有智人这种物种构成的整体。自由人文主义追求的,是尽可能为个人争取更多自由;而社会人文主义追求的,则是让所有人都能平等。限制只有白人才能移居澳大利亚的白澳政策,一直到1973年才废除。越来越多科学家决定人类行为的不是什么自由意志,而是荷尔蒙、基因和神经突触。
第十三章成功的秘密
为什么世界上有大约20亿基督徒、12.5亿穆斯林,但祆教只有15万人,摩尼教已经完全消失?历史有时候就是选了一些完全出人意表的道路,历史学家可以描述基督教“如何”拿下了古罗马帝国,但他们无法解释“为何”能达成这项创举。
这正是历史成为学科的特点之一:对某个时代的了解越透彻,反而就越难解释为什么发生了这个事件而不是那个事件。但如果对某个时期只是一知半解,就很容易受到结果影响,只看到那些最后成真的可能性【生活中也常有这样的人,对某些事情只有一知半解,就在那里发表宏论。】
事实上,真正最知道当时情况的人(也就是活在当时的人),正是最看不出历史走向的人。像是对于在君士坦丁统治下的一般古罗马人来说,未来就像是雾里看花。历史的铁则就是:事后看来无可避免的事,在当时看来总是毫不明显。以上所有结果背后都有一套很完整的论述,但我们就是无法确定何者将成真。特别要强调的是,那些在当代看来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常常就是最后成真的事。。君士坦丁大帝在公元306年即位的时候,基督教不过就是个神秘的东方教派。在公元600年,如果说一小群住在沙漠里的阿拉伯部落会征服从大西洋到印度的辽阔土地,更是如痴人说梦。
历史就是这样的一团混沌,在同一时间,有多方力量互相影响、互相牵制,只要某方力量有了极小的改变,结果就会有巨大的不同。一级混沌指的是“不会因为预测而改变”。例如天气就属于一级混沌系统。至于二级混沌系统,指的是“会受到预测的影响而改变”,因此就永远无法准确预测。例如市场就属于二级混沌系统。同样,政治也属于二级混沌系统。革命就是无法预测。如果真能预测有革命,革命就永远不会成真。
我们之所以研究历史,不是为了要知道未来,而是要拓展视野,要了解现在的种种绝非“自然”,也并非无可避免。未来的可能性远超过我们的想象。甚至还有学者认为,文化就像是精神感染或寄生虫,而人类就是毫不知情的宿主。根据这种说法,文化并不是某些人为了剥削他人而设计出的阴谋,而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所出现的心理寄生虫,从出现之后就开始剥削所有受到感染的人。文化传播时并不考虑人类的利益。例如,后现代主义思想家将民族主义形容成一种致命的瘟疫,于19世纪到20世纪在全世界流传,引起战争、压迫、仇恨和种族灭绝【带给我新的视野和观点】。
在社会科学领域中,博弈理论也常有类似的论点。博弈理论告诉我们,在有多位参与者的时候,某些概念和行为模式可能对“所有”参与者都有害,但就是有办法继续存活下去。军备竞赛就是一个著名的例子。在这一切过程结束的时候,双方权力平衡很可能根本和过去没什么改变。无论我们把历史发展的动力称为博弈理论、后现代主义或迷因学,“提升人类福祉”绝不是其主要目标。历史发展的动力称为博弈理论、后现代主义或迷因学,“提升人类福祉”。历史就这样从一个岔路走到下一个岔路,选择走某条道路而非另一条的原因总是神秘而不得而知。大约在公元1500年,历史做出了最重大的选择,改变的不只是人类的命运,而是地球上所有生命的命运。我们将它称为“科学革命”。
第四部分 科学革命
第十四章发现自己的无知
在过去500年间,人类的力量有了前所未有的惊人成长。人口增加了14倍,生产增加240倍,消耗的能量增加了115倍。)如果要在过去500年间挑出一个最重大、具代表性的一刻,一定就是1945年7月16日上午5点29分45秒。就在这一秒,美国科学家在新墨西哥的阿拉莫戈多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4将人类带到阿拉莫戈多、带上月球的这段历史进程,称为“科学革命”。
科学革命的回馈循环。科学需要的不只是研究本身要有进展,更需要科学、政治和经济彼此相互强化。如果没有政治和经济组织提供资源,科学研究几乎就不可能成功。反过来说,科学研究也为赞助者带来新的能力,让他们能够取得新的资源,而部分就会再用来研发新的能力。
现代科学与先前的知识体系有三大不同之处:1.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知意承认自己的无知。2.以观察和数学为中心。3.取得新能力。它希望能够运用这些理论来取得新的能力,特别是发展出新的科技。穆罕默德很快就宣称只有自己知道全部的真相,而信众也开始称呼他为“先知的封印”。于是,所有的启示当然也就是到了穆罕默德为止,再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现代科学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知,就让它比所有先前的知识体系更具活力、更有弹性,也更有求知欲【对人也一样】。这一点大幅提升了人类理解世界如何运作的能力,以及创造新科技的能力。只能靠着两种不科学的方法,其他别无选择。牛顿告诉我们,大自然这本书所用的书写语言是数学【这本书,带给我们全局的观念,宏观思考的方法】。
雅各布布·伯努利的大数法则,伯努利认为,虽然某些单一事件(例如某个人死亡)难以准确预测,但只要有了许多类似事件,用平均结果来预测就能相去不远。科学家一般公认,没有任何一种理论百分之百正确。因此,用“真实”与否来为知识评分并不妥当。真正的考验就是实用性。能让我们做出新东西来的,就是知识。
在19世纪前,军事上的主要变革都在于组织而不是科技。在氯仿问世之前,每次要进行截肢,就得用上四名士兵把受伤的患者牢牢压住才成。1815年滑铁卢之役隔日清早,野战医院旁边就因为截肢而有了手脚成堆的景象。基因工程师最近已经成功将秀丽隐杆线虫的平均寿命延长了6倍。科学研究之所以能得到经费,多半是因为有人认为这些研究有助于达到某些政治、经济或宗教的目的。真正控制科学发展进度表的,也很少是科学家。科学不会假装自己知道未来“一定”会有什么,只有宗教和意识形态会声称自己知道这些答案。
第十五章科学与帝国的联姻
英国黄家学会远征队于1768年离开英国,1769年在塔希提观察到金星凌日,接着前往考察一些太平洋岛屿,抵达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最后在1771年回到英国。这趟远征带回了数量惊人的天文学、地理学、气象学、植物学、动物学和人类学资料,成了以后许多学科得以发展的重要基础,并引发欧洲人对南太平洋的诸多想象,也启发后世的博物学家和天文学家。
在16到18世纪之间,坏血病估计夺走了两百万船员的生命。库克的船队带着大量的酸菜,并且每次只要登陆,就下令水手必须多吃新鲜蔬菜水果。对于许多库克“发现”的岛屿,他都声称从此归英国所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澳大利亚。库克这场远征奠定了英国占领西南太平洋的基础,征服了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和新西兰,让数百万的欧洲人殖民到新的土地;但也造成许多本土文化灭绝,原住民几近灭种。
虽然我们常常不愿意承认,但现在全球所有人的穿着、想法和品位几乎就都是欧洲人的穿着、想法和品位。虽然有些人嘴上大力抨击欧洲,但几乎所有人都是用欧洲观点在看政治、医学、战争和经济,听着欧洲风格的音乐,写着来自欧洲的语言文字。中国和波斯其实并不缺乏制作蒸汽机的科技(当时要照抄或是购买都完全不成问题),他们缺少的是西方的价值观、故事、司法系统和社会政治结构,这些在西方花了数个世纪才形成及成熟,就算想要照抄,也无法在一夕之间内化。究竟欧洲在现代早期培养了什么潜力,让它能在现代晚期称霸全球?这个问题有两个答案、相辅相成:现代科学和资本主义。
随着时间过去,对知识的追寻和对领土的追寻变得越来越紧密交织。在18、19世纪,几乎每一趟从欧洲出发的军事远征队都必定有科学家同行,科学家的目的不在打仗,而是科学研究。例如拿破仑1798年进攻埃及的时候,就带了165位学者。这群学者的一大成就便是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学科:埃及学,并且在宗教、语言学、植物学方面有重大贡献。
在15、16世纪,欧洲人的世界地图开始出现大片空白。从这点可以看出科学心态的发展,以及欧洲帝国主义的动机。地图上的空白可以说是在心理及思想上的一大突破,清楚表明欧洲人愿意承认自己对于一大部分的世界还一无所知。这就像是一份邀请,请读者亲身起航、一探究竟。
郑和的远征并没有深厚的中国政治文化基础,真正让欧洲人胜出的,是他们无与伦比而又贪得无厌、不断希望探索和征服的野心。阿兹特克的卫生水平远高于西班牙。西班牙人第一次来到墨西哥的时候,不论到了哪里,当地人都派人带着熏香随行。西班牙人原本以为这是代表无上的荣耀。但我们从当地文献发现,这其实是因为当地人觉得这些新来的人实在是臭不可闻。因为视野狭隘而付出沉重代价的,并不只有美洲原住民而已,在亚洲当时的各大帝国(奥斯曼土耳其、波斯帝国、莫卧儿帝国以及中国)很快就听说欧洲似乎有了重大发现。然而,他们对这件事却没什么兴趣(视野狭隘是多么可怕!),还是继续相信这个世界是以亚洲为中心旋转,完全没打算和欧洲人争夺美洲或是大西洋、太平洋的新航道。所有的非欧洲政权中,第一个派出军事远征队前往美洲的是日本(日本的发达是有原因的)。
一直要到20世纪,欧洲以外的各个文化才真正有了全球观点。而这正是让欧洲霸权崩溃的关键因素之一。像是在阿尔及利亚独立战争(1954~1962)期间,虽然法国军队具备了压倒性的人数、科技和经济优势,却还是被阿尔及利亚游击队击败。原因在于,阿尔及利亚人一方面得到了全球性的反殖民网络支持,一方面也学会如何引导全球媒体的倾向(包括法国本身的舆论)。
现代科学和现代帝国背后的动力都是一种不满足,觉得在远方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物,等着他们去探索、去掌握。到了19世纪30年代,一位名为亨利·罗林森的英国军官被派往波斯,要协助波斯以欧洲的方式来训练军队。在他的闲暇时间,罗林森便在波斯四处游览,让我们仿佛听到了古代喧嚣繁忙的声音。琼斯发表了他对梵文的观察,成为现代比较语言学学科的奠基之作。英国派驻印度的官员必须在加尔各答的一所学校上课三年,1764年英国征服孟加拉地区,短短几年后便导致孟加拉地区大饥荒爆发。饥荒始于1769年,在1770年达到顶峰,而且一直持续到1773年才结束。在这场灾难中,有1000多万人死亡,相当于全孟加拉地区的1/3。要比较判断不同人群的优劣,几乎讲的总是历史上的文化差异。
第十六章资本主义教条
现代经济就像是一个荷尔蒙过盛的青少年一样不断成长,吞噬着它看到的一切,而且成长的速度叫人完全赶不上。根据目前的美国银行法,这种作业还可以再重复7次。真正让银行(以及整个经济)得以存活甚至大发利市的,其实是我们对未来的信任。当时金钱只能代表一些“实际存在于当下”的物品。正是“信用”的概念,让我们能够预支未来、打造现在。【读到这里,才读出了这本书真正的味道。】
1776年,苏格兰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出版了《国富论》,这可以说是史上最重要的经济学著作。在《国富论》的第一卷第八章,亚当·斯密提出了以下的创新论述:如果地主、织工或鞋匠赚得的利润高于养家糊口基本所需,就会雇用更多助手,好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利润。利润越高,能雇的助手也越多。由此可见,民间企业的获利正是社会整体财富和繁荣的基础。亚当·斯密明确提出:人类全体财富的基础,就在于希望增加个人利润的自私心理。这一点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革命性的概念,而且还不只是从经济的角度,也包括道德和政治的角度。他其实告诉我们:贪婪是好的,而且我们让自己过得好的时候,不只是自己得利,还能让他人受益。“利己”就是“利他”。于是,亚当·斯密让我们认为经济是种双赢的局面,我获利就是你获利。
现代资本主义经济的一大重点,就在于出现了一种新的道德标准:应该把利润拿出来,继续投资生产。资本主义只是关于经济如何运作的理论,资本主义的影响范围逐渐超越了单纯的经济领域,现在它还成了一套伦理,告诉我们该有怎样的行为,该如何教育孩子,甚至该如何思考问题。资本主义的基本原则在于,因为不论是正义、自由甚至快乐都必须依赖于经济成长,所以可说经济成长就是至善(或至少十分接近)【此书娓娓道来,开始看着很简单,但作者不着急,一点点把复杂的理论浅显地讲明白。】
欧洲人征服世界的过程中,所需资金来源从税收逐渐转为信贷,而且也逐渐改由资本家主导,一切的目标就是要让投资取得最高的报酬。毕竟没人喜欢缴税,但人人都乐于投资。他知道,应该要和商人来往,而不要跟国王来往,而且最好在荷兰做生意,而不要去西班牙。【这个故事有意思,复杂得道理用浅显的故事一下子就让人明白了】真正能够实行法治、尊重私有财产制的地方,例如荷兰。
18世纪爆发了密西西比泡沫事件,是史上最惨烈的一次金融崩溃。法国王室的金融体系一直没能真正走出这场重大的打击。大英帝国就像先前的荷兰帝国,主要是由民间股份公司所建立及管理,而这些公司也都在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至于打下印度次大陆的,同样也不是英国官方,而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佣兵。当时拿破仑曾嘲笑英国,说他们是个“店小二的民族”。只不过,就是这群店小二打败了拿破仑本人,还建立起有史以来最大的帝国。
西方政府几乎就像是资本家的工会。为了投资人利益而发动的战争绝不只这两场而已。在19世纪,法国和英国的投资者将大笔资金借给埃及的统治者,1821年,希腊人起身反抗奥斯曼帝国,正因为债券持有人的利益就是国家的利益,英国组织起一支国际舰队,在1827年的纳瓦里诺战役一举击溃奥斯曼帝国的主要舰队。希腊终于自由了,自由的代价就是一大笔巨额债务,这个新成立的国家根本无力偿还。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间,希腊经济都被欠英国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完全不受政治影响的市场。奴隶贸易背后的黑手并不是国家或政府。这项产业完全出于经济。这是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美中不足之处。它无法保证利润会以公平的方式取得或是以公平的方式分配。
第十七章工业的巨轮
历史上人类成就的几乎所有事情,第一步靠的都是将植物取得的太阳能转换为肌肉的力量。但从爱因斯坦发现质量可以转化为能量之后(也就是E=MC²),仅仅过了40年,原子弹就已经落在了广岛和长崎,核电厂也如雨后春笋般遍布全球。资本主义和消费主义的伦理可以说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将这两种秩序合而为一。有钱人的最高指导原则是——“投资!”而我们这些其他人的最高指导原则则是——“购买!”
第十八章一场永远的革命
工业革命找出新方法来进行能量转换和商品生产,于是人类对于周遭生态系统的依赖大减。结果就是人类开始砍伐森林、抽干沼泽、筑坝挡河、水漫平原,再铺上总长数万公里的铁路,并兴建摩天大都会。世界越来越被塑造成适合智人需求的样子,但其他物种的栖地就遭到破坏,这让它们迅速灭绝。地球曾经是一片蓝天绿地,但现在已经成了混凝土和塑料构成的商场。
很多时候,王国和帝国就像是收着保护费的黑道集团。经过数百万年的演化,人类的生活和思考方式都预设自己属于社群。但仅仅过了两个世纪,我们就成了互相疏远的个人。这可以说是文化力量的最佳证明。我们现在之所以有叙利亚人、黎巴嫩人、约旦人、伊拉克人的区别,只是因为当初英法两国的外交官在完全不顾当地历史、地理和经济的情况下,在一片沙漠之中确定出了所谓的边界。例如他们在1918年就规定,从此住在库德斯坦、巴格达和巴士拉的人,就成了“伊拉克人”。至于谁是“叙利亚人”、谁又是“黎巴嫩人”,则主要是法国做的决定。
在公元2000年,全球战争造成31万人丧生,而暴力犯罪造成52万人死亡,车祸死亡的人数126万,自杀人数达81.5万。英国从一个又一个殖民地撤退,几乎没开过几枪。确实,大英帝国在遭到威胁时杀害了数万民众,而且几个敏感地区在英国撤出后便爆发了大规模种族冲突,造成数十万人丧生(特别是在印度)。然而,如果从长期的历史平均来看,英国撤退已经称得上是和平和秩序的典范。相较之下,法国殖民帝国就比较顽固了,崩溃撤退时仍然在越南和阿尔及利亚掀起血战,造成数十万人死亡。
自1945年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经联合国承认的独立国家遭到征服而灭国。自从阿拉伯国家赢得独立之后,只有一次曾经爆发两国全面交战事件(伊拉克于1990年入侵科威特)。确实,边界冲突层出不穷(像是1970年叙利亚与约旦),多次有国家入侵他国干涉内政(像是叙利亚入侵黎巴嫩),有许许多多的内战(像是阿尔及利亚、也门、利比亚),而且政变和叛乱时有所闻。但事实就是,除了海湾战争外,阿拉伯国家之间就再也没有其他全面的国际战争。
国际政治过去的铁律就说,“任何两个相邻的政体,都会有某种可能,让他们在一年之内向对方宣战”。今天已经打破了这个丛林法则。现在有的是真正的和平,而不只是没有战争。首先战争的成本大幅上升了,核武器之后,超级大国之间如果再开战,无异等于集体自杀,外贸和投资变得至关重要,和平可以说也开始有了特殊的红利。最后重点在于全球政治文化也有了结构性的大变动。我们只要回顾过往就会发现,自己对于过去历史的看法总是受到近几年事件的左右。如果这一章是写在1945年或是1962年,可能看法就会偏向悲观。但正因为已经来到2014年,整个看待现代历史的观点也就相对比较愉快。
第十九章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要评估全球幸福程度的时候,只看上层阶级、只看欧洲人、只看男性,都是巨大的错误。而且,或许只看人类也同样有失公允。另一项有趣的发现是疾病会短期降低人的幸福感,但除非病情不断恶化,或是症状带有持续、让人无力的疼痛,否则疾病并不会造成长期的不快。关于快乐最重要的一项发现在于:快乐并不在于任何像是财富、健康甚至社群之类的客观条件,而在于客观条件和主观期望之间是否相符。如果你想要一辆牛车,而你也得到了一辆牛车,你就会感到满足。如果你想要一台全新的法拉利,而得到的只是一台二手的菲亚特,你就感觉不开心。
演化就把快感当成奖赏,鼓励男性和女性发生性行为、将自己的基因传下去。有些人的生化机制天生开朗,就会允许自己的情绪在6到10分之间来回,大约稳定在8分附近。像这样的人,就算住在一个冷漠的大城市,碰上金融市场崩溃而丧失了所有积蓄,还被诊断患有糖尿病,还是会相当愉快乐观。和快乐满足的另一半相处,绝对比和郁闷不满的另一半相处来得容易。
1932年,正值经济大萧条的时代,赫胥黎出版了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书中将“快乐”当成最重要的价值,而且政治的基础不是警方、不是选举,而是精神病的药物。每天,所有人都要服用苏麻(soma,一种合成药物),这能让他们感到快乐,而且不影响生产力和工作。书中的政府是世界一体、统治全球,而且所有人不论生活环境如何,都对这感到无比满足。赫胥黎笔下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背后有一项基本生物学假设:“快乐等于快感”。
调查结果让我们知道,快乐不只是“愉快的时刻多于痛苦的时刻”这么简单。相反,快乐要看的是某人生命的整体;生命整体有意义、有价值,就能得到快乐。快乐还有重要的认知和道德成分。价值观不同,想法也就可能完全不同,例如有人觉得养小孩就像是个悲惨的奴隶,得侍候一个独裁的小霸王,但也有人觉得自己真是满怀着爱,正在培育一个新的生命。正如尼采所言,只要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几乎什么都能够忍受。生活有意义,就算在困境中也能甘之如饴;生活无意义,就算在顺境中也度日如年。
如果快乐是在于感受快感,想要更快乐,就得操纵我们的生化系统。如果快乐是在于觉得生命有意义,想要更快乐,就得要骗自己骗得更彻底。还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呢?以上两种论点都有一个共同假设:快乐是一种主观感受。这不过是自由主义独有的一个观点而已。历史上大多数的宗教和意识形态认为,关于善、关于美、关于何事应为,都有客观的标准。在这些宗教和意识形态看来,一般人自己的感觉和偏好可能并不可信。
大多数宗教和哲学看待快乐的方式,都与自由主义非常不同。最看重快乐这个问题的,就是佛教。两千五百多年来,佛教有系统地研究了快乐的本质和成因;正因如此,最近有越来越多科学团体开始研究佛教哲学和冥想。佛教认为,快乐既不是主观感受到愉悦,也不是主观觉得生命有意义,反而是在于放下追求主观感受这件事。
根据佛教的观点,大多数人太看重自己的感受,以为快感就是快乐,不愉悦的感受就是受苦。于是,人类就渴望能有快感,并希望避免不愉悦的感受。然而,这是大大的误解。事实是,人类的主观感受没有任何实质或意义。主观感受就只是一种电光石火的波动,每个瞬间都在改变,就像海浪一样。追求这些主观感受十分耗费心神,因此,苦的根源既不在于感到悲伤或疼痛,也不在于感觉一切没有意义。苦真正的根源就在于“追求”主观感受这件事,不管追求的是什么,都会让人陷入持续的紧张、困惑和不满之中。人想要离苦得乐,就必须了解自己所有的主观感受都只是一瞬间的波动,而且别再追求某种感受。佛教给我们的建议是,除了别再追求外在成就之外,同时也别再追求那些感觉良好的心里感受了(这一段需要好好琢磨)。
第二十章 智人末日
所谓生物工程,指的是人类刻意在生物层次进行的干预行为(例如植入基因),目的在于改变生物体的外形、能力、需求或欲望,以实现某些预设的文化概念(例如爱德华多·卡茨心中的那种艺术)。人们数千年来一直使用生物工程来重新塑造自己和其他生物。一个简单的例子是阉割。许多人都认为,现在人类太快看到太多的机会,手中已经握有基因修改能力,却还无法做出明智、有远见的决定。
现在再来谈第二种可能改变生命法则的新科技:仿生工程。仿生工程结合有机和无机组织,创造出“生化人”(cyborg),例如为人类装上生化手就是一例。从某种意义上,现代所有人几乎多多少少都是生化人,用各种其他设备来辅助我们的感官和能力,像是眼镜、心脏起搏器、辅具,甚至还包括计算机和手机。仿生昆虫是在苍蝇或蟑螂身上植入电子芯片,让人或机器从远程遥控昆虫的动作,这样的间谍苍蝇就能潜入敌人总部。在所有目前进行的研究当中,最革命性的就是要建构一个直接的大脑–计算机双向接口,让计算机能够读取人脑的电子信号,并且同时输回人脑能够了解的电子信号。
第三种改变生命法则的方式,则是创造出完全无机的生命。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能够自行独立演化的计算机程序和计算机病毒。资讯工程世界正当红的基因程序设计(genetic programming),模仿基因遗传演化。许多程序设计师都有一个梦想,希望能创造出一个能够独立于创造者、完全自行学习演化的程序。在这种情况下,程序设计师只是一个原动力,程序一经发动之后,就会开始自由演化,无论创造者或其他任何人都不再能掌握它的发展方向。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这种程序的原型--计算机病毒.如果计算机程序设计师可以建构起一个全新的数字个体心灵,完全由计算机程序码组成,但拥有自我的知觉、意识和记忆,这又算是什么?
根据DNA为人度身定做的个人化医学时代已然展开。你的家庭医生很快就能告诉你,你得到肝癌的风险比较高,但倒是不用太烦恼心脏病的概率。医生还能告诉你,某种对92%的人有效的药物就是对你没用,而且另外一种通常会致命的药物反而正是你的救命仙丹。一个几近完美的医疗世界,已经近在眼前。医疗知识的改进也会带来新的伦理难题。光是现在,伦理学家和法律专家就已经因为DNA所涉及的隐私问题而感到焦头烂额。保险公司是否有权要求我们提供DNA定序数据?如果要投保人的基因显示遗传性的鲁莽倾向,保险公司又是否有权要求提高保费?
未来科技的真正潜力并不在于改变什么车辆或武器,而在于改变智人本身,包括我们的情感、我们的欲望。宇宙飞船其实只是小事,真正会惊天动地的,可能是能够永远年轻的生化人,既不繁衍后代,也没有性欲,能够直接和其他生物共享记忆,而且专注力和记性是现代人类的一千倍以上,不会愤怒、不会悲伤,而他们的情感和欲望完全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历史一再让我们看到,许多以为必然会发生的事,常常因为不可预见的阻碍而无法成真,而某些难以想象的情节,最后却成为事实。